☞严格意义第一篇发出来的杰雷,冷到北极圈,但真的无敌好吃,请你们康一下。
☞原梗是《女水手日记》。
☞含有部分原创角色。[请注意]
☞我再求求你们,尝一尝这对吧。
☞本篇有大概率会补充剧情重新发布,现在算是半成品。
——————————
我不能保证这曾经发生在大洋上的事情所有的偷渡客都会经历,但这对于我们——费尔兰号的所有船员都是一段奇妙而难忘的经历。
——船长日志
1.
西南风,微风。
这是个极其适合出海的好天气,然而此刻费尔兰号上每一个水手都紧张兮兮地站在甲板上,认命地让太阳晒着他们的后颈。约书亚也在其中低着头,悄悄瞟了一眼那个由他从船舱里揪出来的倒霉蛋——裹在一个深绿破烂袍子里的金毛崽。
他有多大?这名年轻的水手想。他看上去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现在哆嗦地和被风抽打的帆一样,倒还是有点可怜。
更要命的是,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毫无疑问就是费尔兰号的船长,他们这群水手的头儿,将要来裁决这个可怜人。
偷渡是重罪。一般的商船最大的可能是被赶下船,但好巧不巧,费尔兰号并不是一艘商船。它船舱里贴着马铃薯标签的箱子里是炮弹,装茶的箱里是子弹,而酒桶里是枪支。
约书亚把手伸进了麻布的衣服,挠了一下被晒痒的背脊。
“这是抓到了老鼠吗?”
“是,船舱里发现了偷渡客。”
皮靴在低垂的视线里靠拢脚跟,约书亚抬起脸,注视着走到身前的男人,那张有些许雀斑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愉快的表情。毕竟他们的老大一向不喜欢有人试图闯入他的乐园,同样年轻的船长他虽和善,但不代表他仁慈。
惩罚会是什么?
甲板上的所有水手都屏住了呼吸。
沉海?挂上桅杆?拖船?
海风梳过那火一样的红发,杰瑞走到了被绳子捆住的不速之客地面前,垂下头去打量着那极其不安的家伙。仅仅是简单的蹲下身去平视,就似乎惊吓到了那个可怜人——偷渡客用脚搓着甲板往后挪了几下,试图离给他以压迫感的船长远一点。那张脸被抹上了灰和焦油,发梢干枯打结,不过当他迅速往上瞟了一眼时,杰瑞有些惊讶地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竟然是异瞳——属于海的那只蓝眼睛里盛满了不真实的死气,另一只则是宝藏的颜色,正盈着惊恐和眼泪。异瞳少见,这提起了杰瑞趋向新奇事物的兴趣。船长单手掀开了自己戴在一侧的眼罩,半跪下身将脸凑到了他跟前:“你叫什么?偷渡可不是好习惯。
“欢迎登上费尔兰号——找寻乐园的海盗船。”
2.
“我们对偷渡客都不太友好,先生。”
杰瑞眨了眨他翡翠一样的眼睛,那是生命的颜色,让雷夫似乎不再那么紧张了。曾经做着园丁活计的青年死死盯着那海上的绿意,将自己的意识沉下去,竟然暂时忘记了自己因为偷渡被发现,将要遭受惩罚的命运。
“我对想要破坏乐园的人绝不手软。我通常会让他们选择喜欢水还是风?”
水是沉入海中,风是绑上桅杆。
前后不搭调的话让雷夫眨眼眨掉了眼角的眼泪。阴影覆在他脸上,杰瑞背着阳光站在他身前,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清,这让雷夫有些不安:他本是期待这艘商船能带他逃离苦海,结果却成跌入另一片危险的海域。
此刻的海域却是平静的,费尔兰号老老实实在海面上前行。他们已经离开了港口有一阵,陆地早就消失不见,只有海风灌满了船帆,也擦过雷夫的脸。
偷渡客的嘴里吐出笨拙的话语,支支吾吾地说:“雷夫,雷夫只是想搭船去另一片土地……”说完他又把自己缩小了一点,仿佛这样就可以避开水手们的视线,躲开杰瑞的质问。
雷夫恐惧的样子并不像做戏,与海打;交道的船长瞥向自己的海员,他一向优先民主,这次却收获了一阵摇头的动作——没人知道怎么处理这个偷渡者。你看,他现在小声啜泣着,咸味的水顺着脸颊滑下来,又从甲板渗下去,渗回一切开始的地方。
沉默和犹豫在阳光下游走,费尔兰号的原住民们面面相觑,想从彼此晒黑的脸上看出个答案来。一只手悄悄举起,发现雷夫的瓦西卡给所有人搭了个台阶:“不然……先把他关起来,过一阵再说吧。”
附和声顺势叠起,雷夫被两名水手压向了禁闭室,与杰瑞擦肩而过时他本能看向这艘船的主人,才看清那张带着雀斑的年轻面孔——翠绿的眼睛让他想起常青的植物,发丝是郁金香的橙红,但他只来得及乞求着:“请不要打雷夫,雷夫什么都可以做。”
最后他和他自己的不知所措一起消失在苍翠的视线里。
只是雷夫没看见,在他离开后,船长对着船员耸了耸肩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3.
禁闭室实在称不上什么好地方,幽闭又肮脏的狭小空间只是刚刚好让一个正在个子疯狂拔高的男孩缩得下而已。
头顶在湿漉漉的甲板底,雷夫觉得雷夫这次真的是死路一条了,那个船长看上去好凶,不知道会怎么对待雷夫。
一块圆圆的东西从禁闭室的小门滚了进来,硬邦邦地咕噜噜过船板,径直滚到雷夫脚边才停下。雷夫借着门缝的灯光摸索向它,指尖留下的触感是粗糙的。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来,置在鼻尖嗅了嗅,在盐巴、海腥和煤油燃烧的味道之外,他闻到了熟悉的小麦香。
但干瘪,只是一块硬面包。
“别嫌小看它,这可是水手专属硬面包!和水手们吃一样的东西,算很不错了。”少年干净地声音透过门传来,昏暗颤抖的光往上游走,是瓦西卡提高了煤油灯,让彼此看清了对方的脸。
“雷夫,雷夫会怎么样……”
雷夫的手指磨蹭着那块面包,他其实已经饥肠辘辘,但更担心起这是不是最后的晚餐。
“不知道,看船长心情。杰瑞船长一向对外人毫不留情。”
稚嫩的少年面孔让雷夫不再那么紧张,他看了看瓦西卡,递到嘴边的面包又放了下来,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发出一阵响声,引来少年不解的询问:不吃吗?
“雷,雷夫还不想死……”
死亡当前,胃口还是靠边站吧。
“不要紧张……悄悄给你说,船长其实人很好的,你也不用太担心,我觉得你也不是那种很坏很坏想要和我们抢宝藏的人。”
借着微光,少年做出了咬的动作,示意雷夫放心吃。阴影让他的动作有些滑稽,面对年龄相近,还一副可怜样子的偷渡客,年轻的水手怎么也拿不出凶狠的姿态。
潮湿的禁闭室不再过分黑暗,煤油灯在瓦西卡离开后留在了那里。雷夫小口啃着毫无松软可言的面包,轻轻用手指戳碰灯的玻璃罩,盯着那跃动的光明,窸窸窣窣有什么爬过,他不敢去看,只是咀嚼着那块干涩的面包。
“你真的只是误入我们船吗?”
在不知道多久后,女性的声音吓得昏昏欲睡的雷夫一个激灵,从蜷缩爬起来时狼狈至极,甚至险些碰倒那可怜的灯。雷夫把他保存下来的半块面包往怀里塞了一下,又把晃悠悠的灯扶住。他看向门口模糊不清的面孔,依稀辨识得出那是初见时甲板上唯一的女性。
“是的……雷夫只是想离开原来的地方。雷夫没有恶意的……”
“你来自北方吗?”
“不,不是……”
“是吗,我看你的金发蓝眼还以为是和我一样的……”
“这个啊……”雷夫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蓝色的眼球并没有随着他的动作而转动,始终是僵硬地看着前方,不正常地折射灯光。
“是假的。雷夫的这只眼睛,已经坏掉了。”
“对不起。”女水手缇娜沉默了半晌,在禁闭室的门外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手指绞在了一起。
反倒是门里面的雷夫跟着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伸出手敲了敲禁闭室的门,说:
“没关系,雷夫并不介意。”
几声叩击后,门那头在轻轻又一声抱歉后重新陷入了新的沉默,只剩下海水的声音时有时无,船身跟着晃动。
雷夫又试探着敲了敲,扒着门缝往外看,缇娜已经走掉了。
4
面包是雷夫计算自己在这里多久的唯一标准,好在在塞食物时偶尔瓦西卡和缇娜都会和他聊一会。虽然时间并不会太长,但已经足够让雷夫放松下来。一直到某天并没有面包送来,而是瓦西卡打开了禁闭室狭小的门,少年很是勉强地对雷夫微笑了一下,告诉他:审判日到了。
长时间待在船舱里,重新回到甲板上让雷夫觉得阳光都不太真实,他被刺得眯起眼睛,只有左眼流出泪水。
正在和约书亚交谈的杰瑞在听到瓦西卡的招呼后看向了他,表情没有第一次时那么严肃,甚至冲他笑了一下。船长简单整理了一下衣摆,跨步走向了僵硬到不敢挪动的雷夫。
拍击船身的浪正被可怜的偷渡客无限放大,恐惧几乎要吞噬了他自己。是要死了吗?雷夫发现自己被哽住了,只能任杰瑞向他靠近,他都无法逃跑。
一张圆环样子的纸片被递到了雷夫面前,在海风摧残下除了看得出上面有字,写的是什么雷夫根本无法辨认。
这是什么?
雷夫顺着那只麦色的手臂往上看,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盯着杰瑞布着星星点点雀斑的鼻尖,让后者恍然大悟这个陆上来的不懂这玩意。
杰瑞在风中把它努力展平,各式字迹在纸环上也团团围绕,无头无尾,他解释道:“这是圆形陈情书,这样子签名,没人分的出谁在前谁在后。
“我的水手们向我提议,让你下船,雷夫。”
风灌满了船帆,在雷夫耳边猎猎作响。金发的青年睁大了他的异瞳眼睛,杰瑞看见海洋在他的双眸里翻滚,漫了上来。
在那里面光亮起来,可转瞬又沉下去,宛如落日。
“可雷夫无处可去。”
无处归依,不然他又是为何会选择偷渡。
船的主人将唇抿成了一线,那双绿眼睛转了转,思考了一番后询问道:
“你会干什么?我们的原则是船上不留无用之人。”
回答几乎是毫不犹豫地:
“雷夫会种花。”
“……”
“……”
短暂的沉默后水手之间爆发出一阵笑声,雷夫慌张地搓着手指看那边笑作一团的人,瓦西卡正用力拍着杰瑞的肩膀,被杰瑞用手肘顶了回去。
“不然让他爬桅杆吧,能下来就让他留下。”瓦西卡一边笑一边躲,扭头看着身后的作响的船帆。
“也行啊,嘿,小伙,看见这根桅杆了吗,缇娜都可以自如爬上爬下,你?没问题吧?”站在不远处的约书亚指了指最高的那根桅杆。
“就你话多!”缇娜瞪了一眼他,后者往后躲了一步后继续说:“你爬完就会赢得一天爬五十次的机会。
“不过最上桅帆桁可有足足一百三十英尺,你要从哪上,桅牵索还是直接爬主桅?”
雷夫抬头看,他似乎看不见它的顶端,迟疑着开口:“雷夫……选索梯……”
在他说完后,水手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通道。杰瑞则始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之前还是偷渡客的家伙,自己都有些惊讶此刻心里想的是:平安留下吧。
你怎么会讨厌这样一个人呢?他有海洋和宝藏的眼眸,只是和费尔兰号上的每个人一样被生活逼得无路可走,被迫到海上去寻找乐园。
雷夫跨开腿迈向栏杆,走近后伸手抓住滑孔盘。他深吸一口气,把海盐的味道吞下肚。翻上栏杆,靠近索具,这串动作意外地流畅,竟不像第一次这么做。
站定后,雷夫按照下面水手们的呼喊死死盯住眼前的绳索,麻绳的粗糙都快刺进他的眼睛。雷夫把手往上伸,拼力抓住了桅牵索,挂稳了身体。
他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液,闭上眼睛告诉自己:不需要再想什么了。向上。向上就可以了。
很简单,用手臂抓,用双腿爬。
松垮垮的灰白船帆像死气沉沉的云层,再往外是石板灰的大海。
主桅近在眼前,雷夫顺势环住桅杆,海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宽广,铺平开,翻着细小的白沫,而费尔兰号却随着他往上爬而渺小了起来,那些仰着脸看他的水手的面孔也模糊不清,他多看了一眼,发现那醒目的红发似乎往前站了站。
爬行看上去的确很顺利,但实际上,雷夫的肌肉每一寸都开始刺痛,手心被磨得火辣辣,雷夫瞥了一眼,好在没磨破,感谢之前的园丁活计,他本身的茧子保护了手掌,然而脚心就没那么幸运,那里红肿又酸痛。又往上爬了几英尺,雷夫不得不停了一下,把脸埋进索具,吸入盐味的风。
疼痛在他脊背愈合的伤口上发芽,开花,雷夫抽息着,把脚拖到了更上一阶,跨过被殴打的记忆。向上,只要向上就可以了。高度的概念被模糊,他只是爬过了瞎掉的左眼,爬过了手臂上被棍棒击打。
然而越往上,船就晃的越厉害。地平线不停地变换,倾斜,急落,但也在舒展,直到界限不再鲜明。
当雷夫到了桅杆顶端,海洋仿佛对他张开了嘴,露出贪婪的胃袋。
“雷夫不会被你吃掉的。”
半个钟头前的偷渡客,半个钟头后的水手小声说。
他没享受多少风景,甚至有些急切地去确认自己的新身份。这之前则要开始更艰难的一步——探脚摸索出走回去的路。这可能比爬上去要更难一些,眼睛变得多余,感官占了主导地位。
这让雷夫甚至用了比上去长一倍的时间来返回。
黏糊糊的焦油黏在脚底,雷夫不得不加倍小心,在几次脚下打滑险些摔倒但终而有惊无险地爬到了主帆桁。他从绳索上滑到了船帆最低处,刚才水手们模糊的小小面孔现在又鲜明了起来,他们冲雷夫大喊:跳下来!跳下来!
声潮中他抱着索具低头往下看,在站成半月的水手们后面,他看到了杰瑞站在那里,一样仰着脸,眉头却皱在一起。
他在担心吗?雷夫心想,手上的动作恍惚间一松,焦油这次让他吃了教训——整个人从索具上后仰了下去。
水手们没有多想这其实是个意外,只是一齐冲上接住他,用手臂把雷夫举起来,费尔兰号的甲板上装满了欢呼万岁。
被抛起的人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看他们,笑着拜托他们把他自己放下。
在被人群拥抱的时候,雷夫并没有看到杰瑞舒了一口气,那会他正声音颤抖着反复向每个人确认。直到船长上前搂住了他的肩膀宣布:“恭喜,费尔兰号的新人。你可以等到一个适合种花的地方下船。”
他还在觉得,这不真实。